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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fā)表于 2008-7-6 16: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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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今天賭錢的時候,邊上的兩個士兵在討論女人。男人在沒事的時候總喜歡討論女人,如同商人沒事喜歡數(shù)錢一樣。他倆說著說著就提到了貂禪,眼里放著光,嘴里嗬嗬地笑,猛然間讓我也想起了這個女人。
貂禪不是她的名字,她以前叫什么沒有人知道。貂禪只是一個稱號,類似于巫師或者祭司。
一切都是一個偶然,從董卓踏進王府的那一刻開始,貂禪這個名字為世人所津津樂道。軍師說過,凡事有因就有果,有果就有因,一切的偶然都是必然,一切的必然也是偶然。
我見過這個女人,當(dāng)年在白門樓的時候她坐在囚車上從我面前經(jīng)過。那時候她已經(jīng)名震天下,她的故事被演化成很多版本,不同的版本有著不同的觀點,有人說她是個烈女,有人說她是個蕩婦,但只有一點是共同的:她是個美女,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
這點我得承認,我不是個會欣賞女人的人,但當(dāng)時她雖然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卻依然掩蓋不住她那絕世的容貌,體態(tài)婀娜,肌膚雪白,真乃天生尤物。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靜,如一灣幽幽的潭水。跟身邊其他女眷或慌亂或悲切的表情相比,她平靜得有些可怕。很多年后一個女人在登船離去時我看到了同樣的眼神。現(xiàn)在我或許懂了,但當(dāng)時我卻不明白。
白門樓上呂布向大哥求情,我清楚地看到二哥在拉大哥的衣角,忽然恍惚想起囚車經(jīng)過的時候二哥的眼睛一眨也沒眨過,于是呂布死了,一切都是偶然中的必然。
二哥向曹操索要貂禪,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看到二哥主動向別人要過東西。而曹操似乎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大哥則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自古英雄配美女,二哥與貂禪似乎是天設(shè)地造的一對,我想除了地下的董卓和呂布,沒有人會反對這個說法。但那天二哥是欣喜若狂地去迎接貂禪,卻獨自一人垂頭喪氣地回來了。沒有人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自此二哥郁郁不樂不近女色,而貂禪則象是消失了一樣,有人說她出家了,有人說她瘋了,更有甚者說她死了。
我曾經(jīng)借著酒勁問過二哥,為什么那天沒有把貂禪接回來?二哥愣了一下,好一會他反問我一句:三弟,你說我跟董卓和呂布做何比較?我也愣了一下,說:那兩個宵小之輩如何跟二哥你相提并論呢?二哥卻似自言自語地說道:在她眼中我卻跟他們沒什么區(qū)別。良久,他又說了一句:自古紅顏多禍水,知己有幾人?
后來子龍曾經(jīng)跟我討論過這個話題,他那時正在和一個小女孩熱戀之中,心情好得很,他笑著對我說:三哥,你養(yǎng)過貓沒有?我搖搖頭,他接著說:我小的時候家里養(yǎng)過一只貓,在開始的時候我對它特別好,每次都是我喂它吃東西,它也特別依賴我,睡覺的時候總偎依在我身邊。但后來我有事出遠門,回來的時候它卻象是不認識我一樣,睡覺時也去找最近喂養(yǎng)它的老媽子了。到后來,我們家?guī)缀跛腥硕嘉惯^它,開始的時候它跟誰都很親熱的樣子,最后它則對誰都愛搭不理。
我隱約聽人說過這句話,不是所有的貓都象女人,但所有的女人都象貓。或許子龍的說法是對的,但我至今還記得貂禪在囚車上的眼神,聯(lián)想到離我而去的那個女人的眼神,我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但卻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而對于一些永遠無法理解的東西最好的方法是忘記。
因此我準(zhǔn)備把貂禪連同那個女人一起從我的記憶中刪掉。
(第三十回)
早上起來照鏡子時猛的發(fā)現(xiàn)雙鬢已有了些許白發(fā),于是知道自己確實是老了。
軍師說人變老的標(biāo)志之一是開始嘮嘮叨叨,之二是開始懷舊。我雖然還沒怎么嘮嘮叨叨,但有時無所事事的時候我卻忍不住回憶一些以前的事,往事無論是喜是悲,想到最后總有一絲淡淡的惆悵。
我承認我一直是個笨笨的人,很多讀書人的道理我都想不明白,而且我也沒打算去弄明白。
我的前半生是在昏昏噩噩中度過的,能記起的事少得可憐,但我那時卻很快樂。我的父親是個酒鬼,他有時喝多了會把我抓過來飽揍一頓,在很多人眼中或許他不算是個好父親,但在他死后的很多年里我竟然經(jīng)常會懷念他的拳頭。我的母親和其他所有母親一樣都是那么善良偉大,我現(xiàn)在經(jīng)常會想起她,但卻記不清她的模樣。有時在路邊偶然看到一個老婦便會把她的面容安到母親身上。他們說記不住母親的長相是件很可恥的事情,或許他們說的對,但我想我的母親會原諒她的兒子,因為這世界上倘若只有一個人了解我的話,那就是她。
我說過我童年能記起的事很少,除了父親的拳頭之外,就是母親的話了。母親雖然沒讀過書,但她總能用一些淺顯的話讓我明白很多道理。比如有次她買了十只蛋放在炕上孵小雞,我非常興奮,經(jīng)常翻開棉被的一角偷偷的看,希望能看到小雞破殼而出的樣子。我對母親說,過幾天我們就會有十只小雞了。母親卻淡淡地回了我一句:在沒有孵出之前,不要計算小雞的數(shù)量。
事實上最后我們一共只孵出了六只小雞,于是母親的這句話讓我記了一輩子。在后來帶兵打仗的時候,或者我們兵少將寡占盡劣勢,或者我們兵精將廣處于絕對優(yōu)勢,但我都絲毫不敢氣餒或者驕傲,因為我知道不是每只蛋在二十一天后都會孵出小雞來,有很多事情光看開頭是猜不到結(jié)尾的。
母親還有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她說:拳頭大不一定有理,但拳頭小一定沒理。我小時侯由于腦袋不靈活,經(jīng)常被人取笑,氣極了我便沖過去狂打一頓,有時候是我打贏了,但更多時候是他們一擁而上把我打得鼻青臉腫,母親對此一直視而不見,在我被打得最慘的一次的時候她說了這句話。從那天起我象牛一樣的鍛煉身體,直到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的身體也象牛一樣的強壯,而那些以前欺負我的人卻好象突然消失了,反而我身后經(jīng)常跟著一群半大小子,整日里飛哥長飛哥短的叫著,比叫他爹都親。
后來我慢慢的長大,經(jīng)歷過很多事,接觸過很多人,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其實有很多道理并非只有圣人才說得出來,每個人對于生存都有他自己的哲理,只是他們或者不說,或者說了你也沒在意而已。或者可以這樣說,對于某個或某些個人來說,其實每個人都是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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