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 踢踢兜麗江之戀（你說情色，她說憂傷）(連載已完結(jié))

踢踢兜

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12]




    我只是看見有只襪子在飯盒旁邊，很好玩我就拍了，你說你喜歡拍靜物嘛，我沒有想去表達(dá)他的性格啊。
　　但你本能地抓到了襪子在沒有洗過的飯盒旁邊的戲劇感，文雯盯著我很鄭重地說。
　　我一下子就愣了，看著這個18歲的女孩，幾個小時前才模模糊糊好像是默認(rèn)做我女朋友的女孩子，她說的話讓我一頭霧水。
　　當(dāng)然這只是第一天，第一天很無聊，第二天我們開始牽手，我們走在校道上，聊得很開心，聊著聊著文雯就抓住了我的手。我沒動，只是給她抓著，但我立刻不說話了，我們就牽著手一聲不吭地開始繞圈，腿繞軟了之后我就送她回宿舍了。
　　第三天我們一見面她就牽起我的手，我回手一把抓住，然后拖著她飛奔，我們一路奔到我前一天晚上想了一個通宵想出來的學(xué)校里最安全無人的圖書館后面那個防空洞外面的土包后，站住不動，相視無語，十分鐘，也許是九分半鐘，然后我們開始接吻，吻到舌頭都麻木了，再吻下去牙都要掉了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我就送她回宿舍了。
　　第四天我們直接在那個土包后面見面，除了接吻我們還開始摸，主要是我摸她，主要是摸后背，隔著衣服摸，摸了一晚上。
　　一直到第五天我才開始把手伸進(jìn)去摸，也還是摸后背，大概有一個月我都停留在摸后背，摸到胸罩后面的扣帶就讓我激動不已，但一摸到那個扣帶她就把我的手拉出來，一直持續(xù)了一個月，我完全熟悉了她的脊梁骨，我對我的手指經(jīng)過的每一個穴位都了如指掌，我一般是從氣海穴摸起，經(jīng)過腎俞穴、三焦腧穴、靈臺穴一直摸到神道穴，摸到神道穴的時候她就把我扯出來了，神道穴就是胸罩后帶下面的那個穴位。
　　我一直想把陣地轉(zhuǎn)移到前面來，研究一下神封穴和乳根穴什么的，但這個過程很漫長。
長達(dá)四個月。
　　四個月后的一天，寒假前，學(xué)期結(jié)束，我和文雯都要各自回家過年。
　　臨近放假，我們都開始傷感和熱切起來。傷感的是我們知道我們要分開一個月，熱切的是我們都知道陣地要轉(zhuǎn)移了，就在這幾天，陣地就要轉(zhuǎn)移到前面來了。
　　那天下午，我們一起去白云山。
　　在一片榕樹林里，我決定轉(zhuǎn)移陣地，文雯也意識到就是今天，我從后面抱著她，她沒有緊張地像往常一樣抓緊我的手，而是輕輕地把手搭在我的手上，過了一會兒，我的手開始往下滑，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把我攔住，而是任由我的手向下滑去。
　　我的手從她的毛衣下擺鉆進(jìn)去，文雯說了一聲好冰，我就又縮了回來。
　　然后我們倆就一起笑起來，文雯是咯咯咯地笑，我是哈哈哈地笑。笑的同時，我把手伸進(jìn)自己肚皮里暖著。等暖得差不多了，我就又從文雯毛衣下擺鉆了進(jìn)去。
　　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上探，探到她胸前，她沒有穿胸罩，而是穿了一件很有彈力的緊身內(nèi)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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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13]





    我高中時代的女友沒有給我摸過上面。我高中時代的女友，高中畢業(yè)后去了荷蘭阿姆斯特丹，在她出國之前我們只接過吻，她出國之后到現(xiàn)在15年了，我們一直沒有聯(lián)系過我們完全失去了聯(lián)系，上帝保佑她幸福平安。（她給我看過，經(jīng)不住我的死纏爛打，她同意給我看一下，我站在屋子一角，她站在屋子對面的另一角，然后她掀起她的衣服，她卷起T恤慢吞吞地往上挪，突然閃了一下，我都沒有看清楚是什么形狀她就收了回去。我?guī)缀跏前�求著讓她給我再看一次，她說把燈關(guān)了，于是我只好把燈關(guān)了，借著窗戶投進(jìn)來的月光，大幕再次緩緩升起，我看了很久，但一直沒有看清楚。只是隱隱約約記得那些光線的變化，在她胸前的那些美妙陰影。）
    文雯喘息著，我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上移動，五個小盲人，摸索著，探到了那件緊身內(nèi)衣，繞著內(nèi)衣的邊緣逡巡，文雯咬住我的手臂，小盲人們找到了門縫，一起擠了進(jìn)去。
　　他們第一次來到世界上最柔軟的地方，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柔軟的地方莽撞地撒歡。
　　突然停下來，感到顫栗，一動不動，停留在那里，這時我才感覺到文雯的牙齒深深地陷入了我的手臂，接下來幾天手臂上都留著齒印，我會在食堂捋起袖子來給文雯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說。
　　活該，文雯說。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地方摸起來的感覺是這樣的，前一段時間我和她擁抱的時候我專心地感受過，但我瘦骨嶙峋的身體感覺不真切，一直到我的手伸進(jìn)去，我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世界。
　　我會永遠(yuǎn)愛你，我說，這句話來自我的內(nèi)心深處，我知道我會一輩子愛這個女孩，但我這樣說的時候，我的手正從她的衣服里抽出來，擠進(jìn)她的牛仔褲。
　　文雯一把就在我的手上抓住一道血印。
　　她不允許我下去。
　　我只好在她的小腹部徘徊，徘徊又徘徊，徘徊了一個晚上。
　　這個晚上是我們話最少的一個晚上，往常我們都會嘀嘀咕咕地聊個不停，但這個晚上我們幾乎沒有說話，我們的注意力都沉浸在對方的身體里。我們相互探索，主要是我在探索她。我像是在一個陌生的星球游蕩，她像是一個陌生的星球突然迎來一艘來路不明的宇宙飛船。我們在驚訝、欣喜和憂傷中度過了一個晚上，那天是2000年1月21日。
　　你說我們?yōu)槭裁匆獞n傷，因?yàn)槲覀兌及l(fā)現(xiàn)我們的身體不再屬于自己，而且發(fā)現(xiàn)我們的身體從來沒有屬于過自己，也就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身體和我們自己之間的嶄新的關(guān)系，它既是我們自己，又不是我們自己，或者說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就是我們的身體，但我們的身體又不是我們自己。等等。
　　第二天，我們就各自坐火車回家了。

　　嗯。我想起好多來了，關(guān)于我和文雯，我們的戀愛、青春和身體。
　　
　　“其實(shí)你要是想做去年在東澳島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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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14]




    這是我和文雯第一次ML之后，在白云山的一個山坳里她跟我說的話。當(dāng)時我們剛剛做完第一次，我剛經(jīng)歷了一次莫名其妙的亢奮，我和她都是第一次，墊在文雯屁股底下的我的T恤上面印著血，我還沒有來得及理解剛才的事，正準(zhǔn)備安慰她，我覺得我冒犯了她，而且我覺得她會很傷心或者難過害怕什么的，反正我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錯，準(zhǔn)備收拾殘局接受懲罰。
　　做完第一次之后我就是這種感覺，像個無辜的逃犯。
　　
　　這個時候，文雯微笑著看著我說：“其實(shí)你要是想做去年在東澳島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做了。”
　　說完，她撒歡地怪叫一聲推開我，從草叢中站起身。
　　然后唱起個什么歌，伸手撩身邊的樹葉，時不時用腳輕輕地踢一下發(fā)呆的我。
　　這個就是文雯，她做什么事都像是胸有成竹。
　　我們第一次ML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她說親愛的你是不是想跟我ML，她是突然說的，當(dāng)時我們正在白云山的一個山坳里的一叢樹蔭里摸著，摸著摸著，天色就開始黃昏，越來越昏，文雯的臉上打上了一層暖洋洋的夕陽光，鳥也不叫了。
　　文雯伏在我肩上，耳語似的說：“親愛的你是不是想跟我ML？”
　　嗯吶，我本能地說。
　　那你來吧，她說。
　　在樹叢里面，和風(fēng)吹拂的秋天。
　　當(dāng)時就是這樣，我現(xiàn)在全想起來了。
　　文雯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間或咯咯咯地笑，我不再努力，只是壓在她身上看著她，看了好半天，文雯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
　　來吧親愛的我準(zhǔn)備好了，文雯又是突然說。
　　她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我遲疑了一下，感覺的確時候到了，就俯身進(jìn)了去。
　　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我一進(jìn)去就歇菜了，與此同時文雯尖叫了一聲，啊的一聲，我還沒有來得及動就歇菜了。
　　原來ML就是這樣的，當(dāng)時我想。
　　在樹林里面，和風(fēng)吹拂的秋天。
    現(xiàn)在請?jiān)试S我啰嗦一下，我是說這個事情誰沒有第一次呢？除了那些“莎士比亞”以外，誰沒有第一次呢？第一次永遠(yuǎn)只有一次，但這件事還是無可避免地在記憶深處模糊掉了個屁的了，我剛才寫下的這些，其實(shí)在我腦袋里面還是混成一團(tuán)，我想我要是能夠重回故地，背著個手，看著地上滾成一團(tuán)的兩個小年輕，看他們ML的樣子，看他們懵懵懂懂的表情，看清楚那些面部肌肉細(xì)微的變化，那些全是他們活生生的生命，看見那些就好了。
　　但是屁，我看不見，我也想不起來，那些事情那個黃昏早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徹底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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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15]





　
　　
　　好在從那以后我和文雯開始熱愛ML。
　　校園各個角落都留下我們戰(zhàn)斗的身影。
　　我們在宿舍里做，在教室里做，在活動中心的屋頂，在食堂的水房背后，在樹林里，在樹上，在草叢中，在防空洞前面的那個土包后面，我們也曾重返第一次ML的那個山坳，但我們沒有再在那里做，因?yàn)槲覀儼l(fā)現(xiàn)那里其實(shí)就在路邊，不到三五米外的路基上面就有一個賣飲料的路邊攤，賣飲料的是一個老太太，當(dāng)時我們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她！
　　我上去跟那個老太太說：拿一瓶可樂。
　　么野？老太太大聲問。
　　拿一瓶可樂，我稍微大了一點(diǎn)聲。
　　你要么野？老太太聲音大，而且有點(diǎn)生氣。
　　測試完畢，這老太太的確耳背。
　　我就又大聲說了一遍要一罐可樂，在老太太彎腰去拿可樂的當(dāng)兒扭過頭來看不遠(yuǎn)處的文雯，她正彎腰笑的不行。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我說，走。
　　文雯就笑個不停。
　　文雯動不動就笑，一笑就不停。
　　文雯會毫無來由地笑，會為一些芝麻綠豆的事情笑，任何時候我看見她都是在笑，我們倆走在路上，沒有說話，我看見地上有一塊石子，我就走上去一腳把石子踢飛，回頭就看見文雯在笑。
　　你笑什么？我說。
　　我笑你踢石子啊，她說。
　　踢石子有什么好笑的？
　　人家又沒有惹你你為什么要去踢它？
　　石子嘛，我說，馬路上的石子都是在等人來踢的。
　　那別的石子你為什么不踢？
　　誰說我不踢？說完我就東奔西突地在路上找石子踢起來，每踢一腳口中還嗬嗬地叫嚷著。
　　文雯在身后咯咯咯地笑得蹲在地上。
　　她會笑我踢石子，她還會笑我扯樹葉嚼草根，笑我穿衣服的樣子，吃飯的樣子，如果我不動，發(fā)呆，她就笑我發(fā)呆的樣子。
　　呆瓜你在想什么？她笑著說。
　　有時候我看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石凳上，我從旁邊悄悄走上去，上去一看，她的嘴角又是翹著在笑。
　　你怎么這么多笑啊？我說。
　　因?yàn)楹湍阋黄鸢。�她仰起頭來說。
　　
　　現(xiàn)在想起來，文雯愛我比我愛她要深。
　　我經(jīng)常忽略這一點(diǎn)，我經(jīng)常會覺得我們是在相愛，但其實(shí)主要是我在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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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16]





    我比她早一年畢業(yè)，畢業(yè)后我在學(xué)校旁邊找了一份工，等文雯畢業(yè)，文雯畢業(yè)后我們就一起到了上海。
　　
　　到了上海以后我們并沒有住在一起，這也是文雯的意思。
　　我們的工作分別在浦東和浦西，住在一起不方便，文雯就說要以工作為重。
　　文雯說以工作為重我就以工作為重，而且重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每天工作十小時以上，從不休息，經(jīng)常出差，一走就是半個月繞地球大半圈。等我從西半球回來，走出浦東機(jī)場的到達(dá)大廳，文雯永遠(yuǎn)在那個鐵欄桿后等我。她每次都是如釋重負(fù)或者興高采烈地跑上來抱我，好像我是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或者從冥王星回來一樣。
　　然后我們一起坐磁懸浮到龍陽路，然后轉(zhuǎn)地鐵2號線回到我在靜安區(qū)的宿舍。
　　從來都是回我的宿舍，而不是回文雯的，因?yàn)橐�方便我放下行李跟她吃個飯或者再洗個澡最多還做個愛然后就回辦公室加班。等我半夜加完班回到宿舍，文雯已經(jīng)走了，因?yàn)闀r差的關(guān)系我一點(diǎn)困意也沒有，我就在房間里游蕩，處處都是文雯留下的痕跡，我說過我是一個熱愛痕跡的人，這種熱愛可能就是文雯留下的那些痕跡培養(yǎng)起來的。
　　因?yàn)槟切┖圹E本身，就是愛。
　　陽臺上晾著的衣服，還在滴水。
　　烘干機(jī)還在轉(zhuǎn)，里面是我的無數(shù)襪子。每個季節(jié)我都只買BYFORD這個牌子的兩種顏色的襪子，一黑一白，一次買一打，這樣我就不用為選襪子麻煩。
　　地板仔細(xì)拖過，已經(jīng)干了，地上有拖把掃過的紋路。
　　床單是新?lián)Q的，還有折痕，枕套上還有她用手拉出來的印子。
　　冰箱里全是新放進(jìn)去的食物，冰箱上貼著紙條：每天要喝牛奶。
　　洗手間她新買了一排塑料掛鉤，換掉了原來那個生銹的鐵鉤子。
　　我的行李箱已經(jīng)被收拾好放到衣柜頂上去了，她是怎么把那么大一個箱子扛到衣柜頂上去的呢？箱子那么沉，衣柜那么高。我躺在床上，看著衣柜頂上的箱子，想象著文雯嬌小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在椅子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把箱子往上推。
　　“不許再這樣放箱子，太危險了。”
　　想到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我就給她發(fā)了這個短信。
　　“滴滴”，文雯的手機(jī)短信聲從客廳傳來，她忘了拿手機(jī)，我站起身，走出臥室，文雯正在關(guān)客廳的大門。
　　你沒回去啊？我說
　　我去買夜宵啊，她說。
　　這么晚你還不回去睡，明天怎么上班？
　　反正你要倒時差，我明早請假了。
　　說完，文雯已經(jīng)在茶幾上擺好了她買回來的宵夜，我們就坐在沙發(fā)上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看碟，喝著王老吉，文雯不停地說我走的這些天發(fā)生在她身上身邊的事，都是些雞零狗碎的事情，但文雯說得很有趣，聽得我前仰后合。她們辦公室的人我一個也沒見過，現(xiàn)在乖乖地從文雯嘴里溜出來，一個個活靈活現(xiàn)，在我們家客廳墻角一排站著，聽從文雯調(diào)遣，一個個上前來表演他們的滑稽事情。
　　比如她說他們辦公室的小董撞玻璃門的事情，說這個小董早上九點(diǎn)過一分急匆匆地沖出電梯沖進(jìn)辦公室打卡，沒沖得進(jìn)辦公室，一頭撞在玻璃門上，腦袋上撞出了血，捂著腦門進(jìn)門打了卡，再轉(zhuǎn)身出去醫(yī)院，又一頭撞在玻璃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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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17]





　  我剛才明明沒有關(guān)門啊！小董痛苦地坐在地上說。
　　門上有血印子，小董吩咐前臺不要擦，不要擦了，給老板看看，小董說，還有我的血印子留在上面，以后就不會有人撞上來了。
　　小董捂著鮮血直流的腦門趕到附近的兒童醫(yī)院，護(hù)士不給看，說這里是兒童醫(yī)院，只看兒童，大人看病去大人醫(yī)院。
　　小董說我在流血耶！
　　護(hù)士說流血你也是大人。
　　小董說我也叫你阿姨不行嗎？
　　護(hù)士說你不要狡辯，你叫我媽也不行。
　　小董說那我叫你什么才行？
　　護(hù)士說叫什么也不行。
　　小董說那我就站在這里流血，流給你看。小董就流著血在走廊上逗小孩，小朋友你看叔叔的額頭好不好玩？滿臉鮮血地擠出一個鬼臉，一逗一個哭，等到走廊里哭聲一片，小董又走回包扎室，小護(hù)士一聲不吭就給他把額頭包好了。
　　等我笑夠了，文雯就問我這些天的事，我?guī)坠髯忧貌怀鲆粋�響屁來。
　　你呢？你這些天怎樣？文雯眼巴巴地問。
　　沒怎樣，還不是老樣，我說。
　　什么沒怎樣嘛，你說一下嘛。文雯搖我的肩膀。
　　我就只好開始說，但兩句就說完了。
　　我說：我先去了法國，在巴黎開了三天會，然后坐火車到德國法蘭克福跟人吵了一架，然后去德累斯頓的一個機(jī)床旁待到昨天早上，然后就回來了。
　　沒了？
　　沒了。
　　文雯很失望，瞪我一眼，用手指敲了我腦袋一下，我的腦袋發(fā)出敲木魚的空空聲。
　　哚嗡、哚嗡、哚嗡。
　　果然是個木頭腦袋，她說。
　　然后她開始收拾茶幾，身體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我聽著她哼的歌，看著她翹著的屁股，絲滑的睡衣搭在上面，她的身體在半透明的絲綢里面若隱若現(xiàn)，我就興奮了起來。
　
　　文雯早就注意到了，但她裝著沒注意到，微笑著一會兒把茶杯放在茶幾上，一會兒又拿起來放到鞋柜上，一會兒又把鑰匙從鞋柜上拿下來放回自己包里，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總會經(jīng)過我，睡衣會在我身上撩一下，彎下腰拿茶杯的時候她雪白的胸部在領(lǐng)口內(nèi)一晃而過，我就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相視一笑，沉浸在深夜迷人的挑逗中。
　　其實(shí)我心里已經(jīng)打好了主意，我打算在某個時刻，讓這個世界靜止，讓風(fēng)不再吹燈不再晃，水不流淌小火焰不吐小火苗子，讓她在某個姿勢突然完全保持靜止，一動不動，像一只小羊羔一樣靜靜地等待我上去，然后我才開始行動。
　　我在等這一刻。
　　文雯呢？我曉得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在越來越迷離的氣氛中感覺到了今天我又發(fā)明了新花樣，她嘴角一直掛著甜甜的笑容，她懂得怎么撩撥這氣氛。
　　想不想喝杯酒？她說。
　　好啊，我說。
　　文雯打開地上專門放酒的小冰箱，跪下來朝里面找酒的時候，她一只手扶著冰箱，一只手扶著冰箱門，身體向前探，腰往下沉，屁股往上撅，我覺得這個姿勢就是我在等的姿勢。
　　小可愛你想喝什么酒？她回過頭來問。
　　別動，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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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diǎn)兒都不要動，我一邊站起身一邊說。
　　她笑吟吟地看著我，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像一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塑，一直到我走到她身后，在她身后貼著她跪下，她臉上俏皮的笑容才一下子收起來，更換了沉醉迷人的癡癡神色。
　　一點(diǎn)都不要動，我輕輕說。
　　你現(xiàn)在就是一尊雕塑，我說。
　　不許出聲，不許動，不要眨眼睛，不要讓我聽到你的呼吸聲，不要咬你的嘴唇，不要心跳，不要在冰箱上抓緊你的手指，不要扭頭看我，你是一尊雕塑，你無知無識無動于衷。
　　我不停地念叨這些話，文雯就一聲不吭，她幾乎完全做到了，只是當(dāng)我的動作越來越猛烈的時候，她急促的呼吸聲終于大了起來。
　　她的激情如決堤的洪水一樣爆發(fā)出來，她放開了她的聲音，她快樂地顫抖起來，她的身體里像是埋藏了幾千幾萬匹白馬和兩千四百多輛坦克，現(xiàn)在轟隆隆地撒蹄歡奔出來，如火山爆發(fā)般將我們的身體和靈魂一起化為烏有。
　　啊。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在我的宿舍里ML。
　　我們偎在地毯上安靜了好久，等待剛才飄散的靈魂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落回到我們酥軟的身上。
　　你鬼點(diǎn)子真多，她咬著我的耳朵含含糊糊地說。
　　創(chuàng)意難，難于上青天，我說。
　　第二天文雯回了自己住處，我休整了兩天就去了南非，再見面又是十多天以后。

　　飛機(jī)在昆明機(jī)場停了一次，再次起飛的時候頭等艙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所以當(dāng)飛機(jī)降落在麗江機(jī)場的時候，頭等艙里還是只有我一個乘客，因?yàn)轱w機(jī)和火車不一樣，火車中途有人爬上來，飛機(jī)沒得。不過另外也有兩個人，是兩個空姐。
　　她們一起打開艙門，對接的車橋還沒有停穩(wěn)，站在前面的那個跟后面的那個說：你看啊，云都跑到山上來了。后面一個說：是啊，這云怎么這么矮，都在山上。
　　我插嘴說那是大霧，在山上的叫霧，大霧離開山頂升到天上才叫云。
　　她們兩個都笑起來，我也笑起來，這時我才看到其中一個空姐很漂亮，我又看了她一眼，她笑吟吟地看著我，眼神里面有很明白自己很漂亮的意思。
　　女人就是這樣的，如果她很漂亮而且知道自己很漂亮，她碰到陌生男人的眼神的時候，就會有那種心知肚明的自豪感和由此而來的眼神。
　　而作為一個陌生男人，我只有艷羨和裝出一副斯文得體禮貌優(yōu)雅的鳥樣。
　　走到舷梯上，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完全把我吹醒。這是我吹到的第一陣麗江的風(fēng)，有點(diǎn)冷，很潮濕。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被這風(fēng)吹著。
　　麗江機(jī)場是一塊狹長的盆地，三面是山，一面朝向天空中的航路。機(jī)場很小，沒有廊橋和擺渡車，從舷梯上下來，直接走路走到機(jī)場到達(dá)大廳，穿過大廳，就到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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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時不時還會習(xí)慣性地摸摸手機(jī)，但每次都摸不到。每摸一次，兜里都是空的，就覺得文雯離我遠(yuǎn)了一些。
　　坐在的士上面，進(jìn)麗江城的是一段山路，上很大的一個坡，拐很多彎，兩邊是納西族的民居，地里是油菜花和小麥和蠶豆。
　　油菜花是黃燦燦的一大片。
　　小麥?zhǔn)蔷G油油的，麥芒直立著隨風(fēng)晃動。
　　蠶豆是墨綠色的，蠶豆花開過了或者還沒有開，所以蠶豆看起來就是老實(shí)巴交的，特別是和油菜花和小麥一比，蠶豆有點(diǎn)太慘了，顏色又不好看，又沒花又沒麥芒，只有耷拉著的小葉子，還是墨綠色的，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往高處看，是雄渾的群山，連綿沒有盡頭，山頂埋在大霧中。
　　再高一點(diǎn)，是天空，我貼著窗戶歪著頭向上看，灰蒙蒙的，有小東西從上面下來，打在窗玻璃上，現(xiàn)出原形，是些小雨點(diǎn)。
　　但在灰蒙蒙的天空的細(xì)縫中，又透出湛藍(lán)的更高的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壓得很低，細(xì)縫中的湛藍(lán)的天空很高很高，高得不知其幾萬十萬八千億公里。
　　接下來的幾天我更深的體會到這一點(diǎn)：麗江的陰天很矮，矮得走路要低頭，晴天很高，高得讓人望眼欲穿。
　　
　　到了，司機(jī)說，車只能開到這里，你從這個巷子進(jìn)去就是古城。
　　我給他100塊。
　　他找我二十。
　　站在巷口，肚皮有點(diǎn)餓，我看了一下表，沒帶。
　　沒有時間，我只好聽肚皮和看天色行事。
　　肚皮餓就吃飯，天色暗就睡覺，我決定這樣度過這十天。
　　
　　走進(jìn)巷子，踩在石板地面上，鞋底很薄，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石板凸凹不平的質(zhì)感，一種遙遠(yuǎn)的感覺從腳底傳上來，那種感覺和我小時候走在老家的青石路面上的感覺是一樣的。
　　
　　我決定先吃飯?jiān)偃フ铱蜅！?br /> 　　
　　我背著包開始昏頭昏腦地走，好像一直是在往下走，七拐八彎，來到一條小溪邊上。
　　溪水上架了一座木橋，對岸有家餐廳，我一走上橋，對面就有兩個女孩站起來朝我喊：這邊吃飯，這邊吃飯。
　　等我走到她們跟前，她們還在比拼著喊：這邊這邊，這邊吃飯。
　　我才反應(yīng)過來她們是兩家餐廳。我看一眼左邊，右邊那個聲音就大些：這邊這邊；于是我看向右邊，左邊那個聲音又大些：這邊吃飯這邊吃飯。
　　我猶豫了一下，不曉得是出于什么理由轉(zhuǎn)向右邊，等我一轉(zhuǎn)身，跨出第一步還沒有落下腳，兩個女孩就都不叫了，坐下來開始接著嗑瓜子跟對方聊天，左邊那個接受失敗完全放棄，而右邊那個已然成功，也沒有再招呼我的理由，她們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就這樣，我自己走到溪水邊的餐桌上坐下來。
　　我點(diǎn)了一個納西烤肉，一份白菜豆腐湯，一個杜鵑花炒蛋，一瓶大理啤酒，開始等待。
　　小溪里流的是剛從雪山上下來的水，非常清澈而且遄急。那個雪山我不曉得在哪里，反正在附近，到底有多近我也不曉得，我只曉得它很大個，是一大個雪山，大得來好幾千米高，具體多高我也不曉得，反正它高得來山頂?shù)难┯肋h(yuǎn)不化，上面是極寒之地，冰川堆積不曉得幾千萬年，不管我看不看得見它，它都在云層后面存在著，我聽得到它的呼吸聲，它在等我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再過幾天，我會在那里闖過鬼門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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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20]




　  我爬過幾次雪山，前幾年的時候我一個人爬過西藏然烏湖附近的一座不知名的雪山，海拔大概5000米，我一個人連向?qū)Ф疾灰�就爬了上去，穿一件T恤衫，站在山頂，四周白茫茫一片，我還沒有開始一覽眾山小，就聽到地上冰裂的聲音，那聲音你沒聽過你不會曉得有多恐怖，一開始我并不曉得那是冰裂的聲音，我只是聽到那種怪異的帶著回音的聲音就覺得非常恐怖，周圍沒有一個人，什么生命都沒有，可能有些細(xì)菌微生物，但鬼才看得見，離我最近的我的向?qū)г谌�小時步行距離外的山腰，冰裂發(fā)出的是一種悠長的凄厲的聲音，文字描述不出來，后來我分析是表面冰裂的聲音在冰層下面的巨大空洞里回蕩所產(chǎn)生的效果。
　　如果你一定想聽，我可以笨拙地模仿一下，就是這種：
　　“啪（很大聲）―――嗚（很凄厲）―――嗡（很悠長）――”。大概就是這樣，我腳下的冰層是空的。
　　“啪―――嗚―――嗡――――”。
　　太陽明晃晃的，我一個人站在山頂，感覺這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來到世界末日。
　　下山比上山恐懼多了，我想我只要一腳踩空掉進(jìn)冰洞里，這輩子就玩完了。
　　我坐在餐廳的時候想起這件事，心想過兩天再去爬爬玉龍雪山，爬過原來西藏那座雪山，我覺得爬云南的玉龍雪山應(yīng)該不會是什么難事。
　　但哪曉得玉龍雪山幾乎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當(dāng)然我當(dāng)時不曉得這些，我有些怡然自得，傻傻地看著腳下的溪水。
　　長長的水草長在河底，順著溪水溫柔地擺動。我點(diǎn)了一根煙，看見水里有魚，很多魚。
　　魚頭都朝著上游，為了不被水流沖下去，它們頭朝上，不停地擺著尾巴，靜止在遄急的溪水中，一動不動。
　　每條都是這樣。
　　過了一會兒，我看見有一條終于放棄了，它身體一松，就順著溪水下滑了好遠(yuǎn)，大概有十來米，然后我看見它身體又一橫，停在溪水中，重新開始擺尾巴，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上游。
　　原來這就是它們的游戲。
　　仔細(xì)一看，每條魚都是這樣。
　　
　　菜上來了，納西烤肉，不錯。皮焦肉脆，肥瘦均勻，但配菜的薄荷因?yàn)楸挥湾佌ㄟ^，失去了汁水和鮮味。你要是去麗江，我建議你一定要吃這個，其實(shí)不管我建不建議其實(shí)你都會吃，因?yàn)辂惤�全是賣這個納西烤肉的店。
　　杜鵑花炒蛋好吃，小時候我會在山上吃生的杜鵑花，從樹上摘下來就往嘴里塞，但熟的從來沒吃過。
　　很快我就酒足飯飽，開始琢磨怎么打法接下來的時間，捋起袖子看了看表，沒帶。
　　文雯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我想了一下。
　　但我也沒有想太多，做十天空白人，這個才是我真正想的事。做十天空白人，十天后回去，文雯就會出現(xiàn)在面前，我們當(dāng)天就去結(jié)婚，到第十一天，我才回公司去面對我留下的那一大堆大麻煩。
　　在此之前，我是一個沒有來路沒有去向的空白人。
　　我堅(jiān)定了一下決心，氣勢如虹地站起來，泰山壓頂般問服務(wù)員五一街，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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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21]






　　凈地客棧在五一街，和古城里的其他所有客棧一樣，是一間客棧，在成為客棧之前，它和古城里所有其他客棧在成為客棧之前一樣，是一處古老的民居。
　　服務(wù)員帶我穿過院子，來到里廂的小院子，有三個客人正坐在藤椅上下棋。太陽光從屋頂切下來，兩個人被太陽照著，另外一個在陰影里面。在陰影里面的那個，他面容模糊，手里正拿著棋子，他伸手落棋的時候，手就伸到陽光里來了。
　　將軍！他說，說完整個身體縮回到了陰影里面去，在里面嘿嘿笑著。
　　曬著太陽的兩個都向棋盤俯下身去，陰影就將棋盤籠罩了。
　　哐的一聲，服務(wù)員替我推開門，這間怎樣？她問道。
　　我朝里面瞟了一眼，啥也看不清，我說好啊。
　　我進(jìn)了門，往床上一栽，就睡著了。

　　等我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好像有點(diǎn)餓，我看了一下表，沒帶。

　　出得客棧，外面人來人往，不像是太晚的樣子。

　　我往左邊走了幾步，我不曉得左邊是什么，但我鬼使神差轉(zhuǎn)回頭又往右邊走，朝我的命運(yùn)走去。

　　麗江無處不在的是溪水。
　　每條巷子的旁邊，每間屋子的窗前檐下，都是清澈見底的小溪。有的大一點(diǎn)，有的小一點(diǎn)，溪水不停地往下流淌，或者急一點(diǎn)，或者緩一點(diǎn)，但都無時無刻無處不在地往下流淌。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麗江處處都是這個聲音。
　　小溪像一張網(wǎng)一樣，把古城罩住。
　　我沿著一條小溪往下走，看到一家小門臉的肥腸粉（旁邊有家賣裙子的店鋪，一個小姑娘站在門檻上，邊轉(zhuǎn)圈圈邊說：快來買啊，可以當(dāng)裙子也可以當(dāng)披肩啊），我就鉆了進(jìn)去。
　　等我從肥腸粉店出來的時候，肚皮里面已經(jīng)填了一碗肥腸粉，嘴巴上是油，我用手背揩了一下。
　　真好吃。
　　服務(wù)員跟我說慢走的時候我轉(zhuǎn)頭跟她說了聲謝謝。

　　我決定四處逛逛，看了一下表，沒帶。

　　大學(xué)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上街跟蹤人。
　　我一個人上街，隨便找一個人就開始跟蹤。一般是跟蹤一個美女，有時也會跟蹤一個其它什么人，提籃子的老太太，推手推車的中年人，我一直跟著他，跟半小時左右，然后就地休息，抽根煙，喝杯可樂，然后換一個人跟蹤。
　　我用這個方法打發(fā)過大量無聊的時間，也用這個方法了解這個世界，也學(xué)會了用這個方法去愛人。
　　我看到了很多人一個人的時候的表情，這讓我愛上了很多人。
　　我選中了一對情侶。
　　他們拉著手，女孩正停下來翻揀路邊小攤的紀(jì)念品，男的在邊走邊張望，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他們拉在一起的手就扯平了起來，各自的身體傾向?qū)Ψ剑�在我面前形成一個造型，我就注意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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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22]






　　女孩齊耳短發(fā)，圓臉，身材稍胖，但不是特別胖，而是給人一種軟軟的肉乎乎的感覺，穿一件長袖黑白條紋衫，牛仔褲，很舒服的樣子。男的我就不描述了，管求他是誰。
　　如果他們在10秒鐘內(nèi)不松開手，我就跟蹤他們。
　　那小伙子轉(zhuǎn)過身來，向女孩走回去。
　　我數(shù)到十，他們還拉著手，我就在旁邊站著，等他們開始走。
　　女孩什么也沒買，直起身來，兩人拉著手繼續(xù)往前走去。
　　我跟在后面，時斷時續(xù)地聽到一些他們的對話。
　　我要給我媽買一把牛角梳，女孩說。
　　白天再買，男孩說，白天才看得清楚牛角的顏色。
　　你懂怎么看嗎？
　　不懂啊。
　　那你就是不懂裝懂。
　　我又沒說我懂呃。
　　你說白天才能看顏色。
　　看顏色又不是就懂。
　　你不懂你看什么顏色？
　　不懂就不能看顏色啊？
　　不懂你看顏色干什么？
　　喝，你這人說話怎么這樣？
　　就這樣就這樣，我這人就這樣，女孩嘻嘻笑起來。
　　仰起頭看著男孩，她臉上有一對可愛的酒窩，男孩就親了她一下，連我都想湊上去親一下，但我沒上去親這一下。然后兩個人繼續(xù)往前走，我繼續(xù)跟在后面。
　　兩人沉默了很久，繼牛角梳之后很久沒有話題，兩只手一直牽著，走到了四方街。
　　他們在四方街小溪旁的石階上坐下來，男孩坐在石階上，女孩坐在他身上，兩個人就在那里接吻，男孩的手伸進(jìn)女孩的背上去摸，從他手臂伸進(jìn)去的長度來看，也是摸到神道穴左右的樣子。
　　我只好坐在離他們五六米遠(yuǎn)的地方，耐心地等他們接吻，覺得自己很敬業(yè)。
　　如果不是我在這里耐心地跟蹤他們，夜晚熙熙攘攘的四方街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在這里接了如此之久的一個吻，兩個身體在夜色掩護(hù)下相互廝磨，燈光昏暗，人來人往，到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在哭。
　　男孩子在幫她抹眼淚，女孩擋開她的手，站起身就走了。男孩趕緊跟上去，我也趕緊跟上去。
　　走進(jìn)櫻花塢那條巷子的時候，女孩已經(jīng)沒有哭了，兩個人又拉著手，似乎是漫無目的地逛著。這一帶盡是酒吧，很吵，我又不能把耳朵湊到他們臉上去，所以我只看見他們的嘴唇在動，但不能聽見他們在說什么，有時會看見他們在笑。
　　穿過那條巷子，來到較為安靜的玉河廣場，我又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哎，女孩在嘆氣。
　　男孩沉默。
　　哎，這些天真是太好了，女孩又嘆了一口氣說。
　　男孩只是微笑。
　　我們回去吧，女孩說，你明天早上還要趕早班機(jī)。
　　男孩說沒關(guān)系，我可以在飛機(jī)上睡。
　　但他們還是轉(zhuǎn)過頭向回走，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若無其事地給他們讓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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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10天在麗江艷遇踢踢兜尤物[23]





　　一路上他們都沒怎么說話，腳步越來越快，我跟得有點(diǎn)氣喘吁吁，偶爾會聽到他們笑幾聲，男孩一邊小跑一邊小聲開玩笑地問了一句：“濕了呀？”，同時在女孩的屁股上摸了一下，女孩拍開他的手，用有點(diǎn)生氣和撒嬌的語氣嗯了一聲，然后就看見他們鉆進(jìn)了凈地客棧，原來是和我住同一家客棧的。

　　我沒有進(jìn)去，我看著他們進(jìn)了客棧，知道跟蹤就此結(jié)束，總不能跟到床上去驗(yàn)證到底濕了沒有如果沒濕要不要我?guī)兔θベI支潤滑劑，不關(guān)我的事，我往右走了幾步，又鬼使神差地轉(zhuǎn)過身，朝左邊的命運(yùn)走去。

　　在一條不知道叫什么街的路口，一個三岔路口的一角，對面是一條比較大的小溪，正好有一個比較大的落差，所以行成一個勉強(qiáng)可以說得上是瀑布的瀑布，瀑布發(fā)出比一般溪水大一點(diǎn)的流水聲，就在這個瀑布的對面，有一家酒吧，我莫名其妙地就走了進(jìn)去。
　　看見我進(jìn)來，店員就迎上來，問我?guī)讉�人，我說一個。
　　她引我到酒吧一角的沙發(fā)上坐下，放了一本酒水單在我面前。
　　我點(diǎn)了一支紅酒，按我的量，一支紅酒剛剛好。我看了一眼服務(wù)員，挺漂亮的，可能是旅行打工的，我又看了她一眼，接著又看了一眼，心中開始遐想，裝著看向別的地方，趁她不注意又回頭看了一眼，的確挺漂亮的。
　　靠窗的一角有一個麥克風(fēng)，一個女孩正彈著吉他在唱歌。
　　女孩唱的歌我聽不清歌詞，樣子也看不清，但她的聲音足夠迷人，有些人的靈魂長在喉嚨里面，她們（那些靈魂）從喉嚨里跑出來，見人就殺，五步一磚頭，十步一砍刀，所謂牯嶺街少女殺人事件，你要是中招，九死一生，最輕也是終生殘疾，你要是沒有中招，你需要耐心等待。
　　燈光昏暗，我左右找了一下，找到一個更接近她的位置，就起身坐了過去。
　　后來我看到那個漂亮服務(wù)員傻帽帽地拿著打開的紅酒走到我剛才坐的位子，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不在，然后看見我在這邊朝她揮手，才如釋重負(fù)地朝我走來。
　　波爾多考維莊園05年的圣澤門干紅，上海的家樂福賣130元一瓶，麗江的一間路邊酒吧賣900元。
　　我倒了一杯，自己在空中跟空氣碰了一下，干掉。
　　唱歌的女孩長著一張?zhí)鹈赖涅Z蛋臉，臉上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柔和，和文雯的漂亮不一樣，不，我們不說文雯，我是一個空白人，不是一個可能失戀或者即將結(jié)婚的倒霉蛋，唱歌的女孩長著一張?zhí)鹈赖涅Z蛋臉，臉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柔和，低下眉頭看吉他的時候，眼簾有一道美麗的曲線，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
　　我不曉得她是駐店歌手還是客人，她的靈魂長在喉嚨里，從那里發(fā)出清澈的聲音，那聲音在屋子里回繞，刀光劍影，寒風(fēng)陣陣，客人們在鼓掌，我漸漸地就呆若木雞，血流如注。

　　我是一個空白人，每喝一口，我就空白一些，這些酒正在將我洗干凈，洗掉我的記憶和身份，我點(diǎn)第二瓶酒的時候，我想我已經(jīng)有點(diǎn)醉了，我歪歪倒倒地站起身，走到洗手間吐了一頓，那些吐出來的穢物可能就是被酒洗下來的污垢，從我的身體里面徹底排出來，我漱完口，感到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空白人，輕飄飄地走回到座位上。

　　如果我的人生從那天晚上開始，我覺得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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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從今天重新開始吧，我悶頭灌了自己一杯，開始胡思亂想。
　　如果唱歌的這個女孩是我女朋友會怎么樣呢？我們四處賣唱為生，她唱歌，我打鼓，雖然我不會打鼓但我可以學(xué)，而且我一直覺得如果我會打鼓一定是一個超一流的鼓手。我現(xiàn)在就打給你們看，我就甩著手噼噼啪啪地在桌上一頓亂敲，啪的一聲就把酒杯打碎在地上。
　　沒關(guān)系，我說，換一個酒杯給我。
　　服務(wù)員走上來說，先生你喝醉了。
　　醉你個屁，我說，換一個酒杯給我。
　　我雖然趁著酒興這樣說，但其實(shí)我很羞愧，我覺得我在她面前丟臉了。但這樣一想我就生起自己的氣來，決定破罐子破摔。
　　你—唱的歌好聽，我我我唱得比你好聽，我像個純種傻*似的指著舞臺說。
　　那女孩看著我，微笑著給我點(diǎn)了一下頭。
　　你—唱的歌好聽，我我我唱得比你好聽，我像個純種傻*似的又說了一遍。
　　她走到我身邊說，好啦好啦，那你唱一首給大家聽嘛。
　　她說話的聲音就把我鎮(zhèn)住了，我好像醒了那么一剎那，覺得那聲音是從天上來的。
　　我不會唱歌，我說。
　　你會的，誰都會唱的，她說。
　　我不會，我說。
　　好嘛，你不會，全天下就你不會，她說，那我唱一首給你聽。
　　說完她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聽人像她這樣唱《從頭再來》，崔健的《從頭再來》，她用非常柔和溫暖的聲音唱這首歌，我沒有想到像她這樣年輕的女孩會唱這首二十多年前的老歌。
　　她壓低嗓門，像一只蛐蛐一樣唱起來：
　　我腳踏著大地，我頭頂著太陽
　　我裝做這世界唯我獨(dú)在
　　……
　　……
　　感覺不到心跳，感覺不到害臊
　　感覺不到自己想還是不想知道
　　……
　　……
　　我想要離開，我想要存在
　　我想要死去之后從頭再來

　　不曉得崔爺聽別人這樣唱他的歌會怎樣反應(yīng)，她活生生把這首節(jié)奏硬朗的搖滾唱成了一首抒情小調(diào)，把那些嘶啞粗糙急切的嗓音化成一縷悠遠(yuǎn)柔和的天籟。
　　想要離開，想要存在
　　想要死去之后從頭再來
　　她拍著我的腦袋反復(fù)唱這一句，我覺得自己像一只就要融化的綿羊。我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拍我的腦袋，是不是有些人一見面就會覺得親切，有些人一見面你就有早就相識的感覺？這個時候你就想上去拍他的腦袋，或者是她的屁股。
　　我唱一首給你聽，我掙扎著抬起頭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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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完全喝醉了，我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口說，我唱一首給你們聽，我站起來向酒吧里別的人揮揮手，才發(fā)現(xiàn)酒吧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沒人了，只有服務(wù)員樂呵呵地看著我。
　　酒吧里只剩下我和她，還有那個樂呵呵的服務(wù)員。
　　我跟你們念一首詩，我說。
　　我背得我的朋友喝多了派的掌門一閃的一首詩，我今天喝多了，覺得正好可以跟她念那首詩。
　　我走到臺上開始背詩，她們兩個在下面傻乎乎地看著我。
　　《喝多了詩之空白人之歌》

　　你看
　　這身體里已經(jīng)充滿酒液
　　胃，大腸
　　小腸
　　十二指腸
　　盲腸
　　脾臟
　　肝臟
　　心臟
　　前列腺里面
　　那些細(xì)胞
　　都充滿了酒液
　　再來一杯
　　你說這晚晚醉
　　不如那當(dāng)街睡
　　喉嚨口還有余量尚未充滿
　　在扁桃體和舌根之間
　　還有兩杯的量
　　我先敬你家皮下脂肪一杯
　　再敬你家毛細(xì)血管一杯
　　第三杯敬指甲蓋下面那塊粉紅色的小肉肉
　　讓這液體進(jìn)去有點(diǎn)發(fā)脹
　　微微醉
　　正好睡
　　放下杯就是生離死別
　　放下杯就是斗轉(zhuǎn)星移
　　不要埋怨我沒提醒你這一杯下去
　　就是落花流水麻木天下雨
　　就是鬼神顛倒隨他去
　　你說這當(dāng)街睡
　　不如那晚晚醉
　　反正再來一杯再說
　　有些聲音聽不得
　　就像我的肛門尖叫了一聲
　　它說坐骨神經(jīng)你應(yīng)該來一杯
　　坐骨神經(jīng)說迷走神經(jīng)也要來一杯
　　迷走神經(jīng)說晚晚醉不如當(dāng)街睡
　　當(dāng)街睡不如當(dāng)街脫了褲子睡
　　左鼻孔和右鼻孔互敬了一杯
　　老李說只愿長醉不愿醒
　　我們反正要喝到肚皮有點(diǎn)透明
　　完全透明
　　我們露出我們的肺
　　露出我們的肺
　　露出我們的肺結(jié)核
　　露出我們的脂肪肝
　　露出我們的胃潰瘍
　　露出我們的胸腔肋骨皮包骨
　  岑夫子丹秋生
　　將進(jìn)酒，杯莫停
　　干了這杯我們就是空白人
　　干了這杯我們買單走人
　　干了這杯我們買單走人，我反復(fù)反復(fù)地念叨這句干了這杯我們買單走人，一頭栽在地上不醒人事。
　　那天晚上，我徹底把自己格式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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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
　　我開始回想前一天晚上。
　　我一頭栽在地上，然后呢？
　　不記得了。

　　有人敲門，進(jìn)來，我說。
　　你有快件，服務(wù)員推開門說。
　　我接過來一看，是在上海定的的衣服。
　　我付了錢，服務(wù)員關(guān)門出去，我打開了包裹。
　　很漂亮的幾件衣服，摸在手上質(zhì)感非常舒服。我攤開那件黑色的POLO衫，穿在身上，柔軟細(xì)膩的布料從身上滑過，很溫暖的感覺。
　　我掀開衣服上的小兜，往里面看去。
　　我當(dāng)時就傻了。
　　就是她，昨晚遇到的那個女孩，怪不得昨晚我覺得眼熟，TTDOU的那個女孩，那眼神就是她，在T恤的兜里她赤裸著身體，拿著一把老式的紅色電話，扭頭看向我。
　　我穿著POLO仰面躺下，枕著枕頭，時不時地掀開小兜，和里面的眼神對視一陣，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她們是同一個人嗎？但這怎么可能？
　　我從床上彈起來，決定去酒吧找她。
　　酒吧沒開門，隔著玻璃窗往里面看，一個人也沒有，只看見自己鼻孔吐出來的氣在窗玻璃上留下兩團(tuán)扇形的霧氣。
　　昨晚她彈的那把吉他還靠在墻角。
　　晚上再來，我想。


　　在三岔路口，我隨意走進(jìn)其中的一條往上走的巷子，旁邊仍然是一條小溪，嘰嘰咕咕地流淌著。每隔幾米就有人放一個塑料籃子在水中，里面浸著啤酒。
　　如果有客人要喝啤酒，店家就會把籃子提上來，拿出一瓶冰冰涼的啤酒來，那種冰冰涼和冰箱里面的冰冰涼不一樣，那種冰冰涼是雪山的冰冰涼，叫“雪山冰冰涼啤酒”，這名字是我剛剛給它取的。
　　我也想來一瓶雪山冰冰涼啤酒，但現(xiàn)在是中午，肚皮很餓，不是喝啤酒的時間，路上的行人和昨天晚上那群醉生夢死的人是同一群人，但他們的表情和昨晚不一樣，他們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收拾干凈，換了一副閑適安逸的表情，昨晚的那種表情可能只還留在我一個人臉上。

　　左邊是一家叫浪漫一生的酒吧，我瞟了一眼，沒準(zhǔn)備進(jìn)去，轉(zhuǎn)頭看見右邊是一家叫浪費(fèi)一生的酒吧。
　　我猜前面應(yīng)該還有一家叫浪蕩一生的酒吧，但沒有，我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鉆進(jìn)浪費(fèi)一生。

　　一生我浪費(fèi)不起，幾天還是可以的。


　　坐在酒吧的露臺上，我要了一份牛扒、一杯檸檬茶。露臺可以俯視麗江古城，照相要交兩塊錢，但我點(diǎn)了牛扒，照相就不要錢，但我沒帶相機(jī)，我就在琢磨是不是牛扒可以便宜兩塊錢，而且喝檸檬茶也可以免費(fèi)照相，我也不照，這樣我就可以省四塊錢。
　　是不是這樣？我問服務(wù)員。
　　服務(wù)員咯咯咯地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