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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成為一個頂級的刺客,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夢想,為了我的夢想我付出了很多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努力。直到有一天,我覺得我什么都學得差不多,具備了做一個好的刺客所需要的一切素質(zhì)之后,我背著祖?zhèn)鞯膶殑﹄x開了我的家鄉(xiāng).
我這把寶劍長七尺,一直放在劍鞘里,據(jù)說為純鋼所造,削鐵如泥,我的一個祖先曾用它打遍天下無敵手,為了不辱先人,我在成名前是不會說出他的名字的.這把劍從來沒有出過鞘,因為只要它一出鞘,就有人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對這事很慎重,但我還是發(fā)誓要讓它找回它曾有的輝煌.
十年后,我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遇上一個半仙.我告訴他
"我是一個刺客."
"好職業(yè)."
"十年來我從沒有失過手."
"厲害."
"因為我從來就沒出過手."
"為什么?"
"因為沒有人雇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希望你給指條明路,我將感激不盡."
"剛開始時你可以自己雇自己."
"多謝大仙！"
我很后悔沒有在十年前遇上他,我怎么從來沒想到過自己雇自己呢?
原來我在十年前興沖沖的來到江湖,發(fā)現(xiàn)江湖大的讓我迷惘,我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雖然我不斷告訴我自己我是一個刺客,可因為我還沒有殺過一個人,沒有人肯花錢來雇我.我很矛盾,在矛盾中花光了從家里帶出來的所有盤纏.
為了生存我還做過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例如偷竊,我的輕功放眼江湖能排進前十,而能進前一千的人都不屑于干我這種勾當.我從來沒有被抓住過.本來我是可以做別的事的,可我怕萬一成功了我會忘記自己的夢想.于是心甘情愿的當了十年每次只偷夠吃一頓的小偷.
我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買主,十年過去了,竟然沒有找到.直到遇到半仙,我終于知道我該做什么了.
二
為了對的起我背著的寶劍,也為了自己能夠打出足夠響亮的名聲.我的第一個目標是當今的武林盟主,他做過很多令黑白兩道的武林人士都肅然起敬的事,他的武功也是大家所公認的天下第一,在他的周圍積聚了很多的一流高手,一般的刺客根本連他的面都見不著.
我不是一般的刺客.
一個好的刺客從來不在自己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出手.
因為出手的機會對任何一個刺客都不會超過兩次.
每個刺客都是拿命做賭注的賭徒.
那些真正知名的殺手刺客往往都是賭輸了的賭徒,聶政、專諸、豫讓、荊柯、煙花。。。。無一不是如此。
我決心要打破命運對刺客這一職業(yè)的束縛，我要做一個成功而知名的賭徒，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我覺得我還有機會。因為一、我為了實現(xiàn)這個夢想已經(jīng)準備了很多年。二、我沒有每一個失敗的殺手都擁有的牽掛。
我只是一個刺客，一個純粹的刺客。只有我認為不值得我殺的人，沒有我殺不了的人。這既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也是我對自己的承落，不然對不起我為了練武所吃的苦，也對不起我這些年來所受的冷落和寂寞。
為了能獲得接近武林盟主的機會，我參加了江湖中規(guī)模很高的三年一度的選秀大會，現(xiàn)在所有在江湖上有名氣的幾乎都是從這兒開始混的，排名前十的能夠得到盟主的接見，其中資質(zhì)最高的一個有機會當盟主的弟子，那是江湖中的至高榮譽，前途也自然不可限量。
我在去的路上，我的車夫有意沒意的跟我搭訕
“兄弟，你是去看選秀的啊”
“是啊”
“你孩子也參加比武了吧？現(xiàn)在的孩子們可真不容易。”
“是”
“他是哪個年齡段的啊？”
“十五”
“你結(jié)婚挺晚的？”
。。。。。。。。。
我腸子都悔青了，我真該十年前出手的，想想我這十年都干了些什么，感覺真悲哀，我怎么就不能早一點碰上那個半仙呢？我在心里反復對自己說：我要成名，刻不容緩。
三
我在比武大校場上一亮相，就引起了大家極大的關(guān)注。我身長七尺，濃眉大眼，虎背熊腰，神情冷俊，還不肯說出自己的家世和師承。這些也沒有什么，每一個習武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與眾不同，標新立異者比比皆是。我只是眾多普通人之一。
真正讓我有別于大家的是我的劍，我的劍是他們見過的最長的劍，也是最華麗的劍，它長七尺，寬五指，劍鞘上鑲滿了各種寶石，特別的霸氣，大家都說這把劍不屬于這個時代，它屬于上古神器，只有曾經(jīng)的王者才配使用它。它促使大家瘋狂的猜測我的來歷，我對他們都不屑一顧，出身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有沒有真本事，沒本事就算你有再厲害的祖先他們也不能照你一輩子；你要有本事，沒有任何人照著你，你照樣可以出人頭地。我不理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詢問，我要把精力留在比武上，我要把更大的精力留給刺殺盟主的那一瞬間，因為機會只有一次，我必須得好好珍惜，如果錯過，我將很難找到下一次出手的機會；如果失手，那我就將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我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很高興和閣下比武，請亮劍”
“你會后悔的”
“少說廢話，快拔劍，我有信心在五十招之內(nèi)打贏你。”
“年輕人，別太自信。”
“再給你最后一次拔劍的機會，你不要可不能怪我勝之不武。”
“你還不配讓我拔劍”
他被氣得青筋突起，果然不再客氣，使出一招“如影隨形”向我襲來。
如影隨形，顧名思義，就是出手比較快，使自己看起來有幾個影子，對手要是眼力不夠好的話，就會去打你的虛象，你的實體就可以向他進攻，他要打你的實體，你就只能正常的躲避，等待下一輪進攻，對方不會每次運氣都那么好，只要對手一出現(xiàn)失誤，他的末日也就到了。
這小子倒挺聰明，可惜遇上了我。
在他離我還有一丈遠的地方，我的劍鞘已經(jīng)抵住了他的胸膛。
我說過我的劍很長：七尺。
我的手臂長一米
加起來，剛好一丈。
我不拔劍是為了他好，如果剛才劍已出鞘，那么他肯定看不到今晚的月亮。我知道他還年輕，我相信他將來的路還有很長。
四
后面我遇上的比武都沒什么新意，幾乎全都是第一場比武的翻版。無論對方使什么武功，什么招數(shù)，也不管他們的招式是多么花哨還是多么凌厲，我都只有一招。因為我是一個刺客，刺客出手就只有一招。我的劍鞘抵住的有時是對方的胸膛，有時是脖子，也有時是腦袋，但全都是一些能致命的地方。看著他們汗流浹背而又垂頭喪氣的走下比武臺，我在想：不知道盟主武功到底如何，可能躲過我出手的一劍。說實話，我的信心并不是太大，畢竟他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不象我眼前的這些對手，全是剛出道的，還沒有什么實戰(zhàn)方面的經(jīng)驗，我覺得對他們來說這很不公平，我已經(jīng)三十多了，而他們都才在二十上下。可是為了我的夢想，我也就不能想得太多了。
主辦方想得比我多，他們告訴我，觀眾們反映說，我的比武是很刺激，可是精彩度不夠，等半天卻只能看到一招，并且還快得不知道怎么出的手。他們試探著問我，可不可以把出手的速度變慢一點，我嚴詞拒絕，因為要是慢到大家能看明白的程度我早死了，他們那些人的眼神我不信任。主辦方說，你要一點都不配合，我們就以年齡為由取消你的比賽資格，要換以前，我肯定想都不用想就會走人的，可我現(xiàn)在不敢走了，因為一方面我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另一方面我離我的夢想也是如此之近了，這可是我堅持了近三十年才換來的啊。
最后我們商量的結(jié)果是，他們要我讓我對手先表演，等他表演的差不多了我才能出招，我答應了。
看我比賽的觀眾越來越多，每次比賽我都看對方表演，心里數(shù)著對方的破綻數(shù)，數(shù)到一百的時候我就出招，下面的觀眾就會覺得特別的盡興，其實觀眾們也是挺好玩的。
后來他們還為我開起了賭盤，很多人賭我能成為今年的冠軍，更多的人在賭我在幾進幾的時候會拔劍。
我不喜歡賭錢，我只賭命。
我偷偷打聽到是武林盟主坐的暗莊，他沒有設我不會拔劍的選項。
他真聰明，聰明的人都不會活得太久，他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我這樣認為。我打算讓他在死前大賺一筆——顯然，那將是他生命的價格。
我的最后一場比武發(fā)生在十進五：我的對手一絲不茍地脫下外套并疊好放到一邊，一絲不茍地拔出劍并向我行了一個大禮，然后真誠的懇請我拔劍，我不肯，他就一直不出招，僵持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之后，我告訴他，我輸了，然后瀟灑地飛下了比武臺，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他、憤怒的觀眾和興高采烈的坐莊的人員。
我已經(jīng)進了前十，有資格見到盟主了，沒有再跟他們耗費體力的必要。我得養(yǎng)精蓄銳，等待我成名的一擊，我一定要讓它驚天地，泣鬼神。我是一個最好的刺客，我一定會成功的，我不斷的這樣告訴自己。大家知道我為了這個夢想已經(jīng)堅持了好多年。
五
最后贏了我的那個干什么都一絲不茍的人奪得了這一年的總冠軍,我排在晉見盟主的十個人的末尾去晉見盟主。進總壇的時候,門口的侍衛(wèi)要我們把武器除去,前面的九個雖然都不是太情愿,但還是乖乖的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交給他們.到我了,我不給,和侍衛(wèi)發(fā)生了爭執(zhí).后來出來了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問:
"你知道你是要去哪兒見什么人嗎?"
"當然"
"那你還要帶劍?"
"是"
"請不要讓我們不好做——十多年來都沒有人帶著武器進入過本壇了——你再慎重考慮一下，你還帶劍嗎？"
"劍在,人在;劍不在,人不在."
"好,說的好——小常,你讓他進來吧."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一聽就知道其實力非凡.
"謝盟主.——小兄弟，請"我進去之后，他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當前面的九個人發(fā)現(xiàn)我是帶著長劍進去之后,怒氣沖沖的問為什么我可以帶劍,而他們卻不能.帶我的人挺不屑的告訴他們,因為我配帶劍，而他們不配。他的話大大的激怒了大家，他們可是新秀中的前九啊，誰受過這樣的氣?九個人同時向他發(fā)難，我不打算幫他，我的體力是要留來刺殺盟主的，于是急忙閃開，猜想他肯定完了。
只聽得啪的一聲，進攻的九個人都呆在了原地，沒一會兒，臉上出現(xiàn)了差不多大小的五個手指頭印，我很驚訝，我閃開的時候是背對著他們的，因為殺手從來都不太關(guān)心身后發(fā)生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也不知道如果我在被打之列能不能躲過，我想我應該是可以的，但是我發(fā)誓我做不到同時打九個，還使聲音聽起來就象是一聲。我頓時對他多了一分尊重，一個手下的武功尚且如此，盟主的武功也可見一斑。
于是，在盟主接見我們的整個過程中，我猶豫了好久，最終沒有出手，原因有三：
一、盟主幾乎沒有露出過任何空門；
二、那個叫小常高手一直站在離我不到兩尺的地方；
三、盟主說了，要留我們在這兒一個月，選一個資質(zhì)最好的當徒弟。
我不能保證我一定能一擊就中，就算成功了我也不能保證能平安地逃出總壇——周圍隱藏了不少的高手，我感覺出來了。既然他說了要留我一個月，我想我能找到更好的出手機會。
六
十天以后的晚上我終于找到機會順利地潛入了盟主的臥室，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我相信他睡得很深沉。我知道只要我一出手，明年的今天就會是他的忌日，而我將一躍成為天下最知名的刺客，會有很多的人排著隊花很大的價錢請我去幫他們解決他們想解決可又解決不了的人，也許我還能被記如史冊，最不濟也能成為后世的武俠小說中的主人公。。。。。
看著我的夢想就躺在離我?guī)壮哌h的地方，并且睡著了，我的手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我從來沒想到過我實現(xiàn)夢想的道路會如此的一帆風順，順的讓我覺得有些不真實。
但我還是在猶豫，我不知道該就這么把他殺死在睡夢中，還是該像個真正的英雄一樣，把他叫醒了再刺殺，成敗由命。最后我決定，就這么刺殺，我要保證萬無一失，因為我的夢想只是一個刺客，而不是一個英雄。但為了表示我對他的尊重，我會用我的寶劍殺他，他是夠資格讓我出劍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人之一。雖然他是睡著的,我還是要表現(xiàn)出對對手應有的尊重.我，于是拔劍。
拔劍拔出了我一身的冷汗，很慶幸以前各次比武我從來沒有拔過劍，因為我剛發(fā)現(xiàn)，我自己跟本無法拔出我背著的劍：我身高就七尺，而我的劍也七尺，無論我的身體做出怎樣的姿勢也沒有拔出劍來的可能。我必須得請一個人幫我把劍拔出來交給我，我才能用。為了尊重他,我得用劍,可我自己拔不出來.我最后決定叫醒他幫我拔劍,然后再在他清醒的情況下刺殺他,雖然這樣很可能會失敗,但我想我將來至少不會因為殺了睡夢中的他,而錯失了和高手過招的機會而后悔——如果我還有將來的話。如果我殺不了他，那只能怪我學藝未精。生死有命，而我決定要做一個高尚的刺客。
“嘿，盟主，快醒醒——你睡這么死被人暗殺了都不知道——我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我得看是什么忙，我再決定幫不幫。”
“很簡單，你只要幫我把劍拔出來，然后遞給我就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你要拔劍干什么呢？”
“你這不明知故嘛，當然是殺你了——我只出一劍，你可以選擇躲避或反擊——你要不死，就我死。”
“認識你十天了，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玩的人，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現(xiàn)在殺不了我，我也不想你死——我可以知道你是為什么要殺我嗎？”
“我要成名。”
“成名可以有很多種方式，難道非得以人的生命為代價嗎？”
七
成名可以有很多種方式，難道非得以人的生命為代價嗎？
這句話給我?guī)砗艽蟮恼鸷场Ｎ覐男〉酱蠖贾粚Ｗ⒂诰毼涔α耍瑳]讀過書，也很少花時間想過這些事。但我覺得我對生命還是很尊重的，這也是我的劍從來都沒有出過鞘的原因。
“以你的武功和資質(zhì)，無論干什么事都會取得成功的，為什么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殺我呢？”他繼續(xù)說。
“可是我的夢想只是當一個殺手啊——而殺你是我最快的成名方式”
“難道你就不可以換一個夢想嗎？”
“夢想這東西是可以隨便改變嗎？”
“那你非殺我不可了？”
“是”
“你殺不了我。”
這時我聽到了周圍很多高手的心跳聲，還在黑暗中看到了小常的臉
“還沒有試過怎么知道呢？”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還不想死呢？我也有我自己的夢想沒有實現(xiàn)啊”
“我可以幫你去做。”
“有的事情是只能自己去做的，不是嗎？”
“那我等你。”
“謝謝”
于是我們擊掌為誓約定等他完成了自己的夢想，愿意死了的時候通知我，我再來取他的性命，那樣，我們兩的夢想都能夠?qū)崿F(xiàn)，而不相沖突了。我覺得很快樂，我是有追求自己夢想的權(quán)利，但也不能剝奪別人去夢的權(quán)利啊。如果世界上所有人所有的夢想都能夠不沖突的實現(xiàn)，那將是一個多么美麗的世界啊？
我留下了我的通信地址，幸福地回到了我的家鄉(xiāng)，認真的等待他夢想實現(xiàn)的消息，那時候我的夢想也就將要實現(xiàn)了。我相信他，我們擊過掌。只是我忘了問他實現(xiàn)他的夢想需要多長的時間。
很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其間小常來看過我?guī)谆?但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過.
當我頭上長出了很多白發(fā)，我睡在我家鄉(xiāng)門口的梧桐樹頂上，看著滿天的繁星，很悲哀的想：
也許，
我的性格并不適合當一個刺客。
于是我把我祖先留下來的寶劍埋了起來.
蛇足：后來盟主叫我去,告訴我他現(xiàn)在完全做好死的準備，可惜的是他的夢想還沒實現(xiàn)。我正想告訴他我早就沒夢了時，我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死了——老死的。
我的確不適合做一個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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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表于 2008-6-13 14: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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